走廊里一片寂靜。
君司禮坐在輪椅上眉頭深鎖,仿佛所有的思考和決定都變得困難而緩慢。
突然,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來。
纖薄孱弱的身軀上籠罩著寬大的病號服,顯得他整個人宛如蒼白紙片,好似隨時都會倒下散掉一般。
君司鈺如一縷孤魂,欣賞著這一幕,半倚靠在走廊墻邊,雙手環抱在胸前,冷嗤出聲:
“嘖嘖,小音跟我們家斷絕關系那么久,你們都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吧?”
“她早就把我們所有人拉黑了!”
“快一個月了,你們都沒發現......”
“是不是都以為,她鬧一鬧總會回來的?所以根本沒有一個人哪怕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外過得好不好?”
冷淡嘲諷的話語自君司鈺皺巴巴的唇邊溢出。
他身上過敏的痕跡還沒消散。
手背上扎的輸液位置正在溢出血跡,一看就是被他自己強行拔掉的。
只見他腳步虛浮,身子搖搖晃晃根本站不穩。
君司煊臉色難看,趕緊上前去扶住他,見他這么不顧惜身子,忍不住教訓道:
“小五,你剛做完手術,趕緊回病房去好好躺著!”
君司鈺沒動,一雙纏著血絲的眸冷不丁落在君母身上,唇角嘲弄一勾:
“母親可真忙呢。”
親兒子都在鬼門關渡劫幾回了,她卻根本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他。
真是讓人心涼。
君母疲憊地坐在走廊椅凳上,看見宛如脫了一層皮狀態萎靡不振的小五時,眼底驀然閃過一絲慌亂。
她趕緊站起身,眼神擔憂又溫柔地走向君司鈺,輕聲細語安撫:“小......小五,媽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。”
“你妹妹也過敏了,她的狀況很差,媽正準備等她脫離危險了就來看你......”
君司鈺冷眼看著她慌亂的姿態。
在君母走向自己時,伸手阻止,腳步也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君夫人留步。”
“我可沒有君棠月那樣的福氣。”
他退一步的動作,徹底成了壓垮君母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原本就緊繃了太久的神經,在一瞬間崩斷一般,君母臉色霎時間徹底褪去血色。
“小五......你在怪媽偏心?”
“是棠棠年紀小,身子又差......媽想多照顧她些,沒有不管你。”
君母只覺得頭昏眼花,努力站穩,卻還是被一股無力感席卷。
“君夫人,秦音跟君棠月是雙胞胎啊,君棠月年紀小,秦音又能比她大多少?”
“可你是怎么對她的?”
“她剛回君家那年,你生病時,是小音在你病床上忙了三天三夜沒合眼。
你醒來時恰好君棠月睡飽覺過來看你,你滿眼便只有君棠月了,秦音操勞過度暈倒在你床邊你都看不到......”
“可即便如此,小音對您依舊細心照顧,拼命做個好女兒。
您愛美,她便早上五點去玫瑰園采集花露為您養顏......”
“您捫心自問,除了秦音,誰會這樣縱容你!”
一字一句,擲地有聲。
振聾發聵。
君母的身軀驟然僵硬。
除了秦音,誰會這樣縱容你?
君母突然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腦袋,渾身的氣力好似被瞬間抽空一般。
她錯了嗎?
她配做一個母親嗎?
為什么,為什么孩子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滿質疑與怨懟......
到底是秦音不懂事變壞了,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夠稱職?
腦海中浮現一幕幕秦音離開君家時決絕的眼神,那樣冷,再無曾經溫情。
君母精神徹底崩塌,君司鈺的每一句話都好似要將她撕裂。
她疲憊地閉上眼,暈倒過去。
“媽!!”
“媽暈倒了!快叫醫生!!”
君司鈺站在原地,孱弱的身軀也支撐不住地倒下。
只是這次,他唇角勾起的笑嘲弄中又透出幾分悲涼......
一架輪椅行駛在他面前,君司禮白皙的指尖落在他眉心,探了探溫度,嘆息一聲:
“小五,你不該逼媽。”
“秦音為人子女,為母親盡孝本就是應該的,棠棠對母親的好也不少,你不該這么一概而論。”
君司鈺疲倦地抬眸,看向君司禮的眼神漫出幾分冷諷。
二哥,你最好永遠這么想!!